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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不管走到哪里,丢不掉的是过年。如果年过得没味儿,那就感觉这一年辛苦到头没个着落。以前在某软的时候,华人兵强马壮,每年都会组织大型的春节联欢晚会。后来到了谷歌柯克兰分部,一开始只有三十几个人,华人就三四个,每年春节的时候公司还照常上班,感觉就一个字: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。对比国内的伙伴们欢天喜地大快朵颐过大年的劲头,我们这边过的是简直是清明节啊。
 
三年前,热心的成亮同学在饭桌上提出来咱们柯克兰的华人 Googlers 也不少了,该办自己的春晚了,办比不办好,早办比晚好。大家正有此意,于是一触即发说干就干,也不管离春节只有两个多星期了。是啊,按公司的传统,想要什么得自己上,不能靠等。热心的群众们聚在一起,从公司要了一些经费,各尽所能,你一拳我一腿(此处表达方式欠妥见谅),有负责装饰会场的,有给小朋友准备礼品和游艺活动的,有到外面联系买吃的(注意是买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我们码工绝对保证 atomic transaction),还有面子大的同学请到了本村的一些演出团体和社会名流,再请咱们自己的工程师卫涛和钟敏同学换上中国传统服装做主持。虽然条件有限,这个活动就这么搞起来了。
 
因为时间仓促,这次来不及准备自己的节目。大家觉得不是很过瘾:外面的明星再好再亮,哪里比得上看自己的同事现眼,啊不,现演有劲呢。是啊,郭德纲汪老师宁有种乎?咱自己也行!谁来牵头呢?我因为平时喜欢舞文弄墨做个酸曲,对没干过的事很有尝试的兴趣,架不住几位同学一撺掇,热血一上头就应承下来:我来干一回导演!(才疏学浅干砸了怎么办?大不了还回去写代码呗!)
 
说是导演,其实根本没有出现传说中的文艺(女)青年竞相挤破头要上春晚的情况。大家都是干IT的,平时在办公室写代码 debug,虽然很多人有过当明星的理想,都已经在决定干码工的那一刻埋葬在记忆的最深处了,往事不堪回味无穷。现在再提演出,是要叫他们又想起当年的梦想,把血淋淋的伤口再挖开一次,残忍之至,哎呀写到这里我都要忍哭不禁了。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拉了黄谦同学入伙做我的搭(dian)档(bei):“兄弟你来干副导演吧!哥哥绝对亏不了你!”谦哥骨子里也是好文艺的,一拍即合。我俩于是四处煽风点火蛊惑人心,拉了不少半推半就的同学下水,有唱歌、跳舞,还有魔术、空竹,加上外面的三四个节目,凑起了十几个,这事儿就红红火火地办起来了。
 
第一次混演艺圈,很多姿势都是不懂装懂现学的。(我上一次当班干部还是中学的事儿了。)导演组不光负责节目内容,还要联系场地,搭设音响设备。这最后一项是个技术活。我歌毕竟不是一个文艺团体,开会的装备很全,演出的器材就丢三拉四了,这缺一块那少一坨。好在音响专家刘军同学同意做我们的器材指导和现场DJ。我们土法上马,因陋就简,自己把音响搭起来,虽然UI丑点基本功能还是OK的,倒也符合我歌的早期形象。
 
愚公千虑,必有冒失。到了演出前两个小时突然发现情况:投影仪接不上信号,音箱线也不够长!咋办?米都下到锅里了,还能再捞起来晒干吗?好在 tech stop 的同事们鼎力相助,在最后一刻把投影仪搞定了。我歌文艺骨干和亚洲文化爱好者 Bill Baxter 同学也神奇地从后备箱里掏出了一对够长的音箱线,终于把火扑灭了。表演的时候,我和谦哥作为导演和现场调度,还要催场(就是提前几个节目,告诉演员甲鸡都叫了,快准备干活了)。为毛不事先排好顺序大家依次上台呢?顺序是排了的,架不住各种临时变化啊!一会儿张三说导演我3点得接孩子把我的节目换到4点吧,一会儿李四说我的娃还要到别处赶场让他先上。所以现场整个都是动态规划的。当我和谦哥都在台上讲相声的时候,后面节目就没人催场了。这下主持人慌了,也不知道下一个节目能不能接得上,搞得非常紧张。有了这个经验,我们决定下次一定要请人来专门负责当周扒皮。
 
虽然我们春晚剧组是个草台班子,大家还是自得其乐。尤其是我,头一回和谦哥和隔壁老王搭档上台说相声,这种事儿还是挺好玩的。老王还特地从万能的淘宝买了说相声长袍,穿在身上扇子一摇,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儿。在这次春晚上,我还首发了自己的原创音乐作品《程序员》,讲的是咱们码工苦逼的生活。作为老崔的铁粉,我还用一块红布蒙着眼睛唱了他那首著名的歌曲,所谓技术不行靠装备也。
 
前不久读到科大沈慈平师兄的一篇文章,讲做领导的技巧,被 LinkedIn 选为精选。师兄当年在科大干学生会,虽然初生牛犊没有把领导艺术上升到理论高度,但是歪打正着,用上了“first among equals”大法,就是说,领导和同事,关系是平等的,但是自己工作要身先士卒,这样大家的积极性才能被调动起来,各显其能。这样比高高在上指手画脚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了。看看办春晚的经历,还真是这么个理儿。
 
到了去年,我觉得既干导演又干演员还搞场地器材,这玩意儿实在是分身乏术。于是我推荐谦哥挑起了导演的大梁,让他来统管全局,我辅佐他做些打杂的工作,自己集中精力打磨一下几个节目。这次我们彻底抛弃了外援,所有节目都是员工和家属完成,绝对自娱自乐。我们很久没有活动的 LGTM (Looks Good to Me)乐队,在痛失主唱、主音吉他和录音师(都是蒋睿同学)数年后终于凑足了人数,完成了乐队的首演。我们先是把朴树同学的《那些花儿》恶搞成了《那些bugs》,又来了一首老崔的《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》。这首歌有幸请到了我们乐队的贝斯手正玻同学的领导、前年春晚的主持人史楠楠同学为我们担任古筝演奏,增色不少。和前年一样,我和谦哥这次又说了一段原创相声《谷歌新闻乱播》。此外,朱教授、博哥跟我表演了在 youtube 上学来的白领卸膊操,现场笑果相当不错。我们夸张的动作,贴心的台词,赢得了阵阵爆笑。(演出之后几天,我去体育馆游泳,还有一位不认识的老印哥们儿上来说他很喜欢看我们这个节目,虽然他也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鬼。看来肢体语言传播力远远超过口头语言啊。)小朋友们可爱的舞蹈、时装秀和三句半,魔术师晓帆同学精湛的洗牌技法,国际友人们用纯正的中文日文演唱的《西游记》、《纤夫的爱》、《樱桃小丸子》和钢琴独奏《浏阳河》,主持人卫涛和晓婷的精彩串场,好戏连台,不摆了。尤其是压轴的谷歌美女们的热舞《那不是雪中红》更是看得同学们目瞪口呆竞相发朋友圈啊!
 
今年又到了春晚季,因为种种原因,我和谦哥决定退出相声江湖,不再继续我们催人泪下的表演。过几天我会整理一下我们以前演出的本子,也算是给自己留个纪念。谦哥还会干一届导演,我就准备丢盔卸甲归田了。江山代有才人出,长江后浪拍前浪。希望我们新一届的春晚志愿者能够推陈出新,再创新高,给大家带来难忘的回忆。我的讲话完了!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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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万,基层程序员。智商配置一般,主频较低,小内存患者。文化程度介于《知音》和《故事会》之间。偶尔写几个字,发在财新和微信公众号“老万故事会”(laowangushihui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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