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凃,是两点水的凃。
 
江,是三点水的江。
 
陵,不是两点水的凌。也不是三点水的淩。
 
凃老师的个性,像他的姓一样特别。吸烟、不说普通话、爱发牢骚,是他给我的印象。他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位坚持用四川话授课的语文老师。讲解生字读音的时候,凃老师的做法是将拼音写在黑板上让大家自己读。按他的说法,拼音属于小学的基本功,到初中就该完全解决了。所以,拼音不过关,不是高中老师的责任。
 
听起来,这很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的推脱说辞。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。我认同凃老师的观点:到了高中,是否用普通话讲授语文其实已是细枝末节。重要的,是培养对美好文字的感觉,和对那种禁锢思想的文字的警惕。
 
先要知道什么是好的文字,自己才可能有好的文风。王小波在《我的文学师承》中提道,不懂文字的美,就只能写出充满噪声的文字垃圾。思想、语言、文字,是一体的,假如念起来乱糟糟,意思也不会好——这是最简单的真理。后面这一点,被乔治·奥威尔在描写极权社会的幻想小说《1984》里被发挥到了极致。那部政治寓言里,老大哥通过改造人们的语言,让离经叛道的思想无法被表达。奥威尔说,如果思想可以败坏语言,语言也可以败坏思想。
 
我们那个时代,语文课本里有不少以杨朔的《荔枝蜜》、《茶花赋》等为代表的“歌德派”散文。凃老师不隐瞒他对杨朔的不屑。他解释说:艺术讲究真善美三个字,“真”是排第一位的。不真的作品,没有资格谈善和美。杨朔的文字,恰恰不真。
 
所以,在作文课上凃老师选读的范文,常有不合常规的率真之作。一次作文题目《记我第一次……》,老师念了秦GZ同学的作品,讲述她小时候捡烟头(四川话叫烟锅巴)抽的顽皮经历,虽不符合主流价值观,但真实生动,文字俏皮,彻底颠覆了秦同学腼腆内向的淑女形象。还有一次读了我的作文《原政治课》。这里的“原”字,是黄宗羲《原君》中的“原”,质疑的意思。这是一篇充满愤怒的文字。我历数了政治课的种种罪恶,直斥政治老师误人子弟(原话)。(呵呵,那时的我愤世嫉俗,总感觉不被理解。我说过出国是为了逃避政治考试,不是开玩笑。)念作文的时候,有同学嬉笑,大概是认为我又在标新立异。这时凃老师严肃地表示赞同我的观点,让我感动。
 
在形成三观的人生阶段,遇到了凃先生这样的非主流老师,我很幸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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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6篇文章 18天前更新

老万,基层程序员。智商配置一般,主频较低,小内存患者。文化程度介于《知音》和《故事会》之间。偶尔写几个字,发在财新和微信公众号“老万故事会”(laowangushihui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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