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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泉路,中国科技大学原址所在,位于北京西郊石景山区。科大五十年代在这里建校,到文革期间下迁安徽合肥,这片地划给了中科院高能物理所。后来中科院恢复研究生招生,高能所又把南边的一半地让出来,作为中科院研究生院的校址。94年秋到97年夏,我在中科院软件所读硕士,第一年在玉泉路上理论课,第二年起就和各所的学生一起被打散到实验室工作了,所以我在玉泉路的时间只有一年。但是这一年发生的事对我的人生至关重要。
 
话说94年的9月初,四川的天气还很燥热。我背着一个破牛仔包和那把从初中陪我到大学的红棉吉他上了火车。三十多个小时后,到达北京站。出站后到科学院接新生的点报了个到,取到了托运的行李,上地铁,一路向西。半个多小时后,玉泉路到了。秋夜的穿堂风从地铁出口灌进来,比四川凉快多了。进研究生院右拐再左拐没多远,经过一个小球场,宿舍楼就到了。这地方我一年前实习来过,位置很清楚。
 
要说科学院的福利真不错,我住在三楼,二楼就是女研究生,隔壁宿舍则是大专班的女生。按照学位越高人越丑的理论,大专班的女同学还真是看着比较顺眼,尤其是她们一般穿得也比较清凉。:) 不过科学院的理科呆男多是口炮派,泡妞理论讲起来一套一套,可以上升到黎曼几何和天体物理的高度,就是没有几个敢诉诸行动的,所以一年下来也没有什么我知道的风流韵事可以向大家汇报。现在玉泉路变成了中国科学院大学(国科大),招了不少本科生,不知道宿舍格局是不是有了调整。如果没有的话,大家给儿子报名赶紧。
 
前面说过玉泉路在北京的西郊。西到什么程度呢?这么说吧,再往西一站就是八宝山了。这里虽然没有荒凉到鸟不生蛋,实在也好不到哪里去。附近最大的百货商场叫铁建,连吉他弦都没得卖。这让老夫如何解决续弦问题?书店就更不用提了,连个毛都没有。所以那段时间的课外读物以地铁站内书报摊的《机器猫》为主,记忆中《知音》、《故事会》都是看不到的。今天我文化程度不如凤姐也是情有可原。
 
精神食粮匮乏我就忍了,起码还可以看看妹子充饥。研究生院的食堂才真是让人头大。因为给我们上课的教授们大多数是兼职,他们日常工作都在中关村一带,到玉泉路上课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,基本不会在食堂吃饭的。所以食堂也就糊弄我们了事,以饿不死为原则。当年我离开天府之国去合肥,生活降了一个数量级,来到伟大祖国的心脏,想不到生活又比合肥陡降大半个数量级。读研究生每月的津贴是三百多元人民币,虽然住房不要钱,这个收入在北京只能吃食堂和方便面才能勉强活命,下馆子必须控制在一年四五回。这也可能是我们个个能坐怀不乱的主要原因之一,仓廪实才能思YY嘛。
 
94年的中国互联网刚刚起步,只有极少数科研单位联上了网。高能所是中国最早开通互联网的,然而我们作为邻居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,整个研究生院都没有联网,起码我们学生是接触不到的。大学同学里面有个叫老廖的分配到中科院软件中心,比我们更早有机会上网。因为我们这里是文化沙漠,老廖成了网络文学的热心传播者,每每会在周末出现在我们宿舍,绘声绘色地表演黄夏留教授的新段子,周围挤满的是一帮伸长脖子的看客,随着老廖的抑扬顿挫起伏,不时发出会意的爆笑。
 
一个冬天的傍晚,老廖又来了。同行的还有我大学时的舍友,在北大读研的郭色同学。嘴里淡出鸟来的我们这次不满足于精神聚餐,决定在宿舍涮羊肉改善伙食。别看郭同学现在是北大教授,致富标兵,经常道貌岸然地带学生全世界飞来飞去参加编程竞赛,当年也是挺惨的,连入伙的大白菜都买不起,把我院食堂冬储的白菜乘人不备顺了一颗上楼了事。可见教授剽窃是有传统的。

关于那次聚餐还有一个细节:我们读书时吃饭的家伙都是勺子或叉子,没有谁带筷子的。对于涮羊肉来说,这样的装备显然很不得力。那天我们买完羊肉又去买筷子。本以为小菜一碟,结果转遍了铁建商场也没有找到一根。难道要我们用手海底捞吗?No!科大毕业生理实交融,动手能力强。我们蹿入一家小饭馆,向跑堂的姑娘们羞涩地表达了想要吃肉的愿望和没有筷子的无奈,最后再小心翼翼地征询她们的意见:我们不吃饭单买一次性筷子可以吗?姑娘们听了半天,搞明白我们原来不是要饭的,长出一口气:筷子拿去!不要你们的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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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6篇文章 18天前更新

老万,基层程序员。智商配置一般,主频较低,小内存患者。文化程度介于《知音》和《故事会》之间。偶尔写几个字,发在财新和微信公众号“老万故事会”(laowangushihui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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